时疯

你需要的只是一份糟糕的草稿

【玉露/润玉✖️邝露】逍遥



01.

润玉撑着头坐在九宵云殿的主位上,看着下面的众位仙家就天魔两界到底是战还是和作着激烈的讨论,一个个恨不得捋起袖子和自己政见不合的几个来上一架,看着那架势,润玉连个打断他们的意思都没有。

可到底这是九重天,他是天帝,没办法任由他们把这里变成人间的菜市场。

“行了。”他慵慵懒懒地开口,但效果却是立竿见影,“吵也吵够了吧。”

底下鸦雀无声,每个人都将头低了下去,深怕做了那出头鸟。眼前这人,曾是整个九重天公认的好欺负和没脾气,可现在,弑血亲,夺帝位,已经成了这天界最为心狠手辣的存在

“臣等知罪,望陛下恕罪。”

“我懂你们的意思,无非就是怕旭凤反上天来,危害天界。但也别忘了,他,毕竟是我的弟弟。”润玉正色,“父帝临终前曾说过,让我善待于他,父帝之命,莫敢不从。”

“天界与魔界之间的仗,不必打了。”

“我说这天帝说的倒是好听,明明是他害死了前任天帝,还逼着火神殿下投了魔界,现在竟还假惺惺地装出一副兄弟情深的样子给谁看呢!”一身着灰色道袍的仙人同一旁的白胡子仙人悄声说着话。

“诶,可不敢乱说!小心隔墙有耳!”白胡子仙人一把捂住他的嘴巴,“说到底,不还是为了个‘情’字。”源头,就是先花神的女儿,那个叫做锦觅的仙子。

两人的声音渐行渐远,而在两人刚刚站立的地方,逐渐显出个人形来。

是邝露。

她盯着那两位仙人离去的背影,又想了想他们说的话,轻轻地抿了抿嘴。

“殿下。”邝露行了个礼,抬起头却发现周围并无伺候的人,想着也许是他还不习惯这般前呼后拥的生活。不知为何,却突然松了口气。

“这九重天上,也就你还称呼我为‘殿下’了。”润玉没有转身,眼神专注地看着那些花花草草,“你不怪我吗?”怪他心狠手辣,戕害手足,怪他斩尽杀绝,不留半分余地。

邝露低下头,并没有接他的话,反而转了话头:“还请殿下不要责怪那两位仙人,他们也只是无心之语。”她知道,这天界没什么事情是他不知道的。

润玉转过身看她,眼神温和。

她喜青绿色,从三百年前便是如此,身上那套衣裙还是两百年前她生辰的时候他送她的,竟一直没有换过。这些年来跟在他身边的人来来去去,最后留下的,也只剩下了她一个。她平时的话并不多,只是安安静静地跟在他身后,看着他杀伐果决,陪着他出生入死。

她是他的朋友,他如是想。

邝露没有抬头看他,头顶上却突然多了一只手,掌心的温度有些高,仿佛能穿过发丝直击她的灵魂。她有些愣,眼皮微颤。

“不罚了。”润玉收回手,转过身继续看着那些花草,“你退下吧。”

邝露将身子又低了低,连带着声音都有些低沉:“邝露告退。”


“天帝陛下,邝露仙子她,不见了。”仙侍说这话的时候身子抖得就像个筛子,生怕润玉会将怒气转移到他头上。

润玉坐在那,不见什么反应,只是那天帝流云仙袍袖口处的金线已快被扯断了。

他轻轻地闭上眼,吸了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平静下来:“下去吧。”

他将头后仰,轻靠在身后的帝座之上,碰到的,只有满座冰冷的玉石和源源不断的孤寂,像这天界,也像他这个人。

眼前黑暗,脑海中却突然浮现出她昨天的样子,恭敬,顺从,竟没有一点第一次见面时的活力了。

他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邝露,你终究是怪我的。

02.

“仙子可要管好袖中的神兽,要是顽皮掉了下去,老朽可不负责将它捞上来。”忘川的摆渡人一如既往地穿着那件绿蓑衣,撑着篙,接待着往来客人。

邝露看了看正在小憩的魇兽,轻声笑了笑:“放心吧,它很乖的。”

她本想独身一人离开,可不知道为什么魇兽竟一直跟着她,她往东它便绝不往西,一副赶都赶不走的样子。没办法,她只好带着这个小跟屁虫。不过大概是这些年在润玉身边呆久了,魇兽对她十分亲近与依赖,一路上倒也没闹出什么事来。

想到润玉,邝露的眼神瞬间灰暗了下来,他现在怕是在生气吧,不辞而别,拐带神兽,这桩桩件件都触到了他的逆鳞,再过几天,说不定就要派天兵将她捉回去了。

“邝露,你有点骨气啊!逃都逃了,没道理这么快被抓回去的!”难得的孩子脾气,“除非他亲自来找我,不然我才不回去!”

润玉没有派人去找她,每天还是照常的上朝、处理公务、巡视天界,就像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一样,可他周围的仙侍却能明显感觉到他们的天帝陛下的变化。

他变得更加喜怒无常,也更加难以揣测。

“这茶的味道不对。”
“可明明是按照邝露仙子给的方法泡的呀……”

“这花是谁让你们放在这的?拿走!”
“是从前邝露仙子吩咐的,说是每天都给您换一束新鲜的花......”

“我的玉佩去哪了?”
“以往都是邝露仙子给您收着的......”

“你们没有邝露是不会做事了吗?”润玉冷冷地说,“那要你们何用?”整天邝露邝露的,邝露又不是整天跟在你们后头帮你们收拾残局的!

底下的仙侍跪了一地,战战兢兢的,却无人敢说一句实话。
陛下,邝露仙子是不是专门跟在我们后头的,但她却是专门跟在您后面的啊!

“行了,下去吧。”润玉的脸色还是不好,只是明白责怪这些仙侍于事无补,多说无益,“你们继续按照她说的做便好。”

“是,谨遵陛下法旨。”

仙侍们鱼贯而出,看着他们,一股无力感从润玉的心底深处冒出来。

他似乎低估了邝露对他的影响力,也低估了时间的力量。她都陪了他整整五百年了,从夜神大殿到如今的天帝,从夜神随侍到如今的邝露仙子,他们两个,都变得太多了。

“邝玉,我给你五百年的时间,若你逾期......”润玉像下定了决心,“我便去找你。”

03.
 
“你还在等他吗?”旭凤站在邝露身侧,与她一起抬头看那广袤无垠的天空,“都五百年了。”

“早就不等了。”邝露笑得豁达,“我等了他这么久,早该不等了。”她等的太久了,久到天魔两界已重归于好,久到天界的花草都恢复了茂盛,也久到她眼里的光已慢慢熄灭了。

旭凤转过头看她,皱了皱眉:“你在说谎。”

邝露又笑了,只是多少带着些苦涩的味道。

第一个百年的时候,她告诉自己他只是还在生气,不会不来找她的。可他没有来。

第二个百年的时候,她听说天界发生了叛乱,她安慰自己他是率兵平叛去了,并非是不愿意来找她。

第三个百年的时候,她听说天帝出巡会途径魔界,原以为是来寻她回去的,可没想到他却只是来见了锦觅一面便打道回府了。

那时候她就在想,他喜欢的,果然一直都是锦觅啊。

而到了如今,已是彻底放弃了。

“他是天帝,我就是个小小的仙子,身份本就不甚相配,虽陪了他许多年,却算不得什么。”邝露低下头,“我早就不该等了......”

旭凤还想说些什么,但却被锦觅叫停了。

“邝露,魇兽不见了。”

“什么!”邝露难得露出了慌张的神情,这么多年来,她身边的,除了旭凤和锦觅也就只剩一只魇兽了,算是他与她之间唯一的联系了。

顾不上许多,她转身便离开去寻了。

“你出来做什么?”旭凤揽过锦觅,“夜凉,对孩子不好。”

锦觅已怀有身孕,旭凤宝贝得紧,何况这件事又跟润玉有关,自然巴不得她别掺和进来。

“你知道两百年前小鱼仙倌和我说了些什么吗?”锦觅抬头看他,果不其然,这人的脸要多臭有多臭。

“我不想知道。”旭凤才懒得听她和那人之间的事,“再说你那时候不是一直都不肯告诉我吗,怎么,想通了?”

锦觅翻了个白眼给他。



“你想跟我说什么?”锦觅看着门外暗自生气的旭凤,再看看桌边正襟危坐的天帝大人,觉得好笑,“你可别跟我说还要我去做天后之类的话。”那某人怕不是要掀了天了。

润玉喝了口茶:“我倒也没有强抢弟妹的习惯。”却是顿了顿,“她在哪?”

“谁?”锦觅揣着明白装糊涂,“她是谁?”

润玉抬起头,举起手中茶杯对着她:“你知道我说的是谁。”她的茶,他一喝便知。

“锦觅,告诉我,她在哪。”润玉的眸色渐深。

锦觅看了他一会,却突然冒出来一句风马牛不相及的话:“小鱼仙倌,你变了。”

“变得有人情味了。”

润玉愣住了。

“你说你喜欢我,可在我看来,你不过是占有欲在作怪。你每次看着我的时候,眼神都是冷的,不像他。”她转过头看着旭凤,“可你知道吗,你谈到邝露的时候,你的眼睛,是亮的。在她面前,你会笑,甚至能毫无顾忌地将你的宏图伟业全盘托出,而这些在我面前,一次都没有发生过。”像是孩子看到喜欢的人,眼神含笑且期待。

“你喜欢的人是邝露,小鱼仙倌。”

润玉放下杯子,走到窗边,轻声说道:“我早就知道了。”

“什么?”这下愣着的人倒是换了个个。

润玉轻笑:“我喜欢邝露这件事,我早就知道了。”

三百年前就知道了。

04.

邝露站在忘川河边,阴风吹得她瑟瑟发抖,可身体上的冷却远比不上心里的绝望。
 
她找不到魇兽了。
 
她缓缓地蹲下身子,怀抱住自己,眼眶里的泪竟是止不住的样子。
 
“对不起,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对不起什么?”
 
“我搞丢了魇兽······”

她猛地抬头,眼前的人仍戴着那串她熟悉的水蓝色手串,是她最熟悉的样子。

“为什么那么着急魇兽呢?”润玉也蹲下身子,看着她的眼睛,“告诉我,邝露。”

邝露看着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鼓起全部的勇气,对着他说:“因为我喜欢你啊,殿下。”她终于说出来了,不过她也知道,这句话一旦出口,两人怕是再也没有转圜的余地了。

“我一直都把你当朋友的,邝露。”润玉平静地开口,“这个想法,我到现在也没有改变。”

“我知道的,我一直都知道的......”轻声呢喃的样子让润玉有些心疼,“可我没办法啊,殿下,我真的没办法啊……”

即使他让她双手沾满血腥,让她变得完全不像她,她也还是喜欢他,从未怪过他。人人都说当今天帝为人心狠手辣,毫不留情,可她曾经见过那个温润如玉,为着一根红线便全力以赴的夜神殿下的。她陪着他的这些年里,他苦,她便陪着他苦,他笑,她也陪着他笑,他早就全面入侵到她的骨血里,舍不掉了。

“哭什么?我话都还没说完。”润玉伸出手将她的眼泪擦去,“我是把你当朋友,可我想要的绝不是只是做你的朋友。”

“我自小便是个淡漠的性子,身边除了旭凤和叔父之外便再没有什么亲近之人,这样的我遇见锦觅这样活泼开朗的性子,没道理不想要的。我一直都不清楚我对她到底是个什么感情,我从未体会过情爱的滋味,你们说我这样子是喜欢,我便把这当成喜欢,你们说喜欢是占有,那我便占有。可我一直都清楚,我对她,更多的是利用。邝露,我一直都清楚的。”

“可你不一样,你实在太乖了,就像这九重天上万万千千的神女仙子一样,只懂得乖顺的跟在我身后,陪着我做任何我想做的事情,当我还在想是否要和旭凤抢夺锦觅的时候,你就已经帮我做了决定,当我还在纠结夺取天帝之位是否合适的时候,你就已经在替我出谋划策,要不是你离开了五百年,我怕是会一直把你的存在和支持当成是理所当然。陪伴和习惯的力量实在是太强大了,邝露,你已经把我宠坏了。”

邝露皱着眉,不是很懂的样子。

润玉轻笑,捏了个诀将她身上那件黑色衣裳换成了她最常穿的那件青绿色纱裙。

“邝露,我喜欢你啊。”润玉笑了,“很早之前就喜欢上了。”

她的眼泪又冒出来了,这几百年没流过的眼泪今日倒流了个干净。她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抓着他的月白衣袖:“殿下能不能,再说一次?”

润玉顺势抓着她的手包进自己的掌心:“润玉喜欢邝露,很喜欢很喜欢。”再说一百次也可以。

邝露还来不及高兴却又想起了一件事:“可是魇兽......”

话还没说完,身后便传来一声鹿鸣,是魇兽。

“你可别忘了它真正的主人是谁。”润玉将她横抱起身,“好了,回家了。”

“什么?”邝露紧紧地抓着润玉的脖子,耳朵根都红了。

“你以为我堂堂一个天帝,整天往这魔界跑是为了什么?”他的鼻子轻轻地蹭了蹭她的额头,眼看着她的耳朵变得更红了。

“为了什么?”她楞楞地重复着他的话。

“自然,是为了接我的天后回家。”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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