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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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下】与卿卿


1.


袁今夏醒来的时候,房间里的酒气还未完全散去。


马奶葡萄的清甜混合着天山雪水的寒凉气息,是独属于西南部族进贡来的上等果酒的气味。只可惜经过一夜的漫长发酵,再好的酒香也变了味,充盈着一股淡淡的酸臭。


冬天还没有过去,不过一夜,地上的积雪就已经积了薄薄一层。暖炉中的炭火早已熄灭,风从门缝中偷溜进来,顺着地上那层厚厚的地毯爬上床榻,透过棉被一丝丝地侵入人的肌理。


袁今夏小心翼翼地翕动了下鼻尖,却在接触到寒冷空气的那一刻直接将被子半盖住了脸颊,顺带着用手揉了揉鼻头。


往常明明没有这么冷的。陆夫人想。


多余的那只枕头没有冒出一点热气,身边的位置也空着,袁今夏撇了撇嘴,小心翼翼地将手伸出温暖的被窝,试图就准备以这样的姿势够到几步远外的衣架上的那几件衣服。


想也知道不太可能。


所以陆夫人放弃得也很干脆。


袁今夏是个土生土长的北方人,可因为公职的原因,这小半辈子的时间里也没少往南边跑。袁捕快见过江南烟雨冬日里的湿冷阴寒,也遭过京城繁华下的寒风吹拂。


一来二去的结果便是,哪一边的寒冬她都受不了。


“冬天唯有被窝与回笼觉不可辜负。”,十九岁的袁今夏,凭着这句话一度成为整个京城贵妇圈中的讨论焦点。


奈何陆大人由着自家夫人去,她们倒再也没有立场置喙。


——是以袁今夏这回笼觉便睡得越发踏实起来。


大被蒙过头,连个衣角也没舍得露出来,陆夫人凭着本能,连人带被子一块翻滚到了床的另一头,直至后背抵上厚实的墙壁才停下。


一颗脑袋转移了阵地,在陆绎惯常睡的那只枕头上蹭了蹭,闻着那上面似有若无的竹香,袁今夏无意识地复阖上了眼皮。


本朝自建朝初始便有“婚后女子当睡于床榻外侧”的规矩,成亲之时不论是袁大娘还是喜婆都对她说起过。可如今两人成婚已逾一载,这条规矩得以执行的时间却是半半。


春夏之际,袁今夏自可选择睡在哪一边,可到了秋冬,陆绎便无理由剥夺了袁今夏睡在里侧的权利。


袁今夏从未多想过理由,心想左不过是这人的怪癖罢了。而时至今日,才悄悄窥见一点他的心思。


夏日里府中冰块有限,袁今夏又贪凉,就寝时总是恨不得将整个身体都贴于墙上,可是这样的睡法在冬天便完全行不通了。


陆绎总是喜欢抱着袁今夏入睡,虽有私心作祟的缘故,可更多的,却也有担心她受凉的隐忧。


冬日时节里的陆大人,用自己的滚烫血肉隔开了陆夫人与冰冷砖墙,为自己的爱意带来了春天。


袁今夏脑中的思绪渐趋混乱,“陆绎”二字不停闪现,理智早被抛到了千里之外。混沌慵懒覆盖了全身的每一个角落,袁今夏只想就这样睡到地老天荒。


只可惜没有人能长时间呆在这样的密闭环境下。被窝中的热气升腾而起,直直地往袁今夏的脑门冲去,不过一瞬,两只小手扒住被子边缘,一把掀开了这片小天地。


突如其来的亮光让她有些猝不及防,几番挣扎过后才勉强睁开了眼睛。


入眼处便是一片红褐色衣角和那上面以金线绣制的麒麟兽。


陆绎弯着腰站在床头,将袁今夏的一系列动作都看了个清楚。房间里的窗子不知何时被他开了半扇,风吹进来,混杂着腊梅的香气,冲淡了原本的陈腐酒气。


袁今夏的视线顺着那片红缓缓上移,突然看见了陆绎的眼睛。


如今的时辰已经算不上早,阳光却微末,斜斜地投进房间,却恰好打了几束在陆绎的身上。陆大人迎着光站在袁今夏的面前,光点斑驳了他的身体边际,却怎么也没办法模糊他眼中的温柔笑意。


“起床了。”


冷意早已爬上了袁今夏的肩膀。


将厚重的棉被重新拉回头顶,袁今夏的声音像是蒙了一层厚厚的纱。


“我睡着了。”


陆绎看着她因刚刚的“大动作”而不自觉露出来的一只雪白小脚,无意识地挑了下眉。


也是稀奇了,睡着的人和他说自己睡着了。


袁今夏自小习武,一张脸带着经年的婴儿肥,可身材却始终纤细,两根脚脖子只需陆绎一手便可轻易圈住。五指扣上脚踝两侧,轻轻往自己怀里一拉,袁今夏整个人都清醒了。


“陆绎!”


他的双手就撑在她的身体两侧,迫使着她不得不裹着棉被坐起身来。露出的眉眼沾着热气,可也不可避免的带了鲜活的怒气。


陆绎的指尖轻柔划过袁今夏的细嫩脚背,在她的心上留下一片酥痒。陆绎低头时,正好看见袁今夏微微蜷缩的脚趾。


“该起了,仔细白日睡多了,晚上睡不着。”


“我睡着了。”这就是典型的睁着眼睛说瞎话了,“太冷了,所以我睡着了。”


陆绎松开她的脚,眼神却仍然放在她的身上。姑娘昨晚睡得很熟,一头青丝乱得毛茸茸的,眼下的乌青却变得浅淡了许多。


就是这起床气重了点。


“那我让吴妈把早饭撤下去吧。原本听说今天早上有银丝卷和鸡茸肉粥,还有娘昨天送来的豆浆你怕是也没办法喝了,真是可惜······”


陆绎不动声色地将袁今夏的脚放回被子里便直起身子向外走去,只是脚下步调舒缓,就连语调也透着一丝可惜。


“等等。”袁今夏一向知道自己要什么,神色瞬间清明,“我醒了。”


陆绎立时停下脚步,却没敢转过身去看她——他怕忍不住对她笑。


“还想吃什么?”


陆绎了解陆夫人,这么点吃食怕是连她的一点零嘴都算不上。

“玲珑汤包。”


这是最近在陆府旁新开的一家早饭摊子,店家是南方人,所用配方和袁今夏曾在南方吃过的相差无几,几日前陆绎点卯回来曾顺手给她带过一次,风味甚佳。可约莫是陆佥事挑嘴的名声太响,又亦或是他这宠妻的风头太过,第二日袁今夏再想去买时,店门口早已排起了长队。轮到她时,仅仅只剩下了几个空的笼屉和点满了葱花的花卷馒头。


“别忘了······”


“少姜多醋。”


天上的日头已高,陆绎打开房门,迎进了满室光华。鹿皮靴踩在光圈正中,袁今夏瞥见庭院之中有细碎的雪花落下,未完的话还哽在喉头,风雪声中,她听见了他的声音。


“放心,忘不了。”


 

“夫人,恕老奴多嘴,您不该吃这么多。”


吴妈如今已逾五旬高龄,虽说平日里多行的是服侍陆绎与袁今夏的生活起居之事,可两位主人都没把她当成真正的下人看待,更多的时候,袁今夏甚至更愿意将她视为自己的亲人一般。老人家奉行养生,府中一日三餐都经过她的严格配比,力求出品荤素搭配,营养丰富,恨不得做饭时就有一把小秤放在旁边以求用量精准。


可再好的厨师碰上不配合的食客也头疼。


“无妨。难得我们两个今天都休沐,多吃些也没事。”


袁今夏就坐在陆绎的身边,自己手中的筷子还没放下,眼前的瓷碗里便被人夹进了一只汤包。陆绎使的力道正好,薄皮没有一点残损,晶莹汤汁饱满,在亮光下的照射,直把勾的人食指大动。


陆夫人刚刚才洗漱完,脸上未搽脂粉,眼睛里却像是汪了一泉水。陆绎只是见她便心生欢喜,开口就越发不管不顾起来。


“吴妈,你再去多拿些粥来。”


瞧,顶头上司整天偏帮着他的姑娘,她这个老婆子哪里还有一点办法。


“你现在可还好?”待吴妈走后,袁今夏碗里的最后一只汤包也被她吞入了腹中,“头还疼吗?”


昨晚锦衣卫指挥使在府上会客,袁今夏因为恰好有一宗案件需她接办便只让陆绎去单独赴了宴。原以为她回来得已经算晚,可没想到陆绎确比她更甚。


朝中官员甚多,没有一个不想和锦衣卫打好关系,陆绎作为接任下一任锦衣卫指挥使的有力人选,避无可避的被灌了许多酒。他素日里多喜秋露白,可昨晚却都是实打实的白酒,再怎么能喝也有些撑不住的。


夜半时分回家,即使袁今夏有心等他,却也抵不过睡意的侵袭。等到陆绎回房的时候,回应他的也只不过是轻微的呼声与一个已经睡得七荤八素的陆夫人。


陆绎爱酒,也爱品酒,可却讨厌狠了满身脏污酒气。不愿打扰袁今夏的熟睡,满室的黑暗中,陆绎保持着最后的一点清醒理智,给袁今夏掖了掖被角,随后转身便去了客房。


陆绎对袁今夏的爱意,向来翻腾又冷静,无法言喻却昭然若揭。


“不疼了。”陆绎有着所有宿醉之人的通病——容易犯头疼。


“那吴妈煮的醒酒汤可还好喝?”


袁今夏将身子凑近了陆绎,冲着他眨了眨眼睛,话中满是不怀好意的笑。


其实这事也不能怪她。


吴妈做的醒酒汤的确有奇效,可那都是由成倍的姜块和葱结所吊出来的结果,只喝一口还没什么,多喝几口以后的“回甘”只想教人这辈子都恨上醉酒这事。袁今夏“有幸”尝过一次,终身难忘。


陆佥事半生刀口舔血,审过案,打过架,杀过人,可唯余此刻皱了眉。


袁今夏的下巴就垫在他的手臂上,陆绎低下头,用鼻尖轻碰了下她的额头,想要借此去躲开她眼中的晶亮。


“不好喝。”


 

2.

 

袁今夏现在就是后悔,非常后悔。


面前这盘棋的棋面已经保持了约一刻钟,袁今夏一手捏着枚棋子,头脑中没有一点解棋思路,另一只撑着头的手则有些酸麻。“醒酒汤”三个字像是完全触到了陆绎的痛点,陆大人没有给陆夫人一点转圜的余地,吃完早饭二话不说便直接将人提到了书房,棋盘一摆,谁也不爱。


就如袁今夏所说,“陆绎”这个名字在京师贵公子的圈子里就是一块响当当的金字招牌。十五岁的少年郎,文可提笔作诗,武可沙场点兵,容貌秀丽,进退有度。要不是后来进了北镇抚司,又听说脾气不好,想向这位示好表意的女子约是可以从东城门排到西城门那的。


陆绎拥有许多项技能,比如打马球,比如踢蹴鞠,又比如,不动声色地让袁今夏赢下一盘棋。


职责在身,袁今夏与陆绎白日里碰面的机会比起寻常夫妻来只少不多。正义天性使然,即使陆绎已经与六扇门打过招呼,可一旦碰上什么案子,陆夫人便全然将夫君抛诸脑后,字里行间莫不是“犯案手法”、“毁尸灭迹”等词汇,把好端端一个家,硬是变成了六扇门与锦衣卫的联合办事处。


是以风平浪静的日子里,陆绎总得想些办法转移袁今夏的注意力,顺便让她开心一些。


陆佥事从小一切用度俱为上佳,就连这学棋也是师从大国手。世人皆说“棋道即人道”,的确不假。陆绎在这黑白之间学到的,除了那些妙着残谱,也有世道人心。


在漫长的岁月里,他学会了如何控制输赢。


许多人一生都在追求赢的方法,可陆绎不一样,“以退为进”四个字对他来说有如家常便饭。锦衣卫讲求一击必杀,陆绎却擅长温水煮青蛙。


袁今夏第一次和他下棋,当她落下第二手的时候,陆绎就知道该怎么对待这个“臭棋篓子”了。


她的眉头舒展,陆绎便会暗中盘算下一步该如何把自己陷入困局;她的表情严峻,陆绎或假托有公务处理暂时离开或干脆放出悔棋一招;更有甚者,陆绎若是察觉那天袁今夏心情不佳,最后的结局必定会是和局。


这一切的一切,都只是为了哄袁今夏开心。


“观棋不语真君子”的道理谁都懂,可偏偏陆绎在这无数场和袁今夏的对弈里,做足了一个伪君子。


袁今夏并非不知道这些。


陆绎书房里的书架上专门有一处是用来摆放这些年他从各地搜集来的残谱的,林林总总加起来约有十数本。他的手上有练武留下的老茧,却也有棋手特有的指型,袁今夏师承杨程万,收集情报的本能刻入骨血,没道理看不出来。


只是夫妻之间,总得有些心照不宣的小秘密罢了。


袁今夏从长久的记忆中抽身而出,一低头便是那片陆绎用尽全力打下的“江山”——黑子气势雄浑,大有吞云破海之态,大大方方地昭示了白子再无翻盘的可能性。


陆夫人的指尖在棋盘边缘摩挲过一圈,黄花梨木的温润触感渐渐平复了她内心的气血翻腾,估摸了一下砸掉这一套物件后面对陆绎的代价,袁今夏的嚣张气焰最终消失不见。


陆绎倒也识趣,知道自己这一手下去,夫人短时间内并不会愿意见到自己。男人十分果决地离开了这个修罗场,嘴上却说是去给袁今夏拿些点心来。


陆佥事在与夫人相处的过程中别的没学到,见风使舵的功夫却学到了精髓。


“哼。”袁今夏脚尖勾起不远处的一床软被,毫不犹豫地盖在了自己的脚上,“难道还真指望我在这等你呀?”


语气中的骄矜与陆绎如出一辙。


可话是这么说,袁今夏却将身子坐得更直了些,一副安安静静等人的模样。


陆绎的书房一向是府中的禁地,没有他的允许任何人不得进入,从前没有特例,现在却多了一个袁今夏。


绣春刀的刀架下放着的便是她的那把老旧朴刀,陆绎对自己的佩刀不甚上心,可每天却要花好一番功夫替她擦拭刀身;袁今夏爱看闲书,陆绎便命人收了些集子来放在书架上方便她取用,有时就连那些非紧急公文也要给她的话本让位;就连现在她身下的这张软榻也是陆绎给她置办的。


触目可及,皆为情谊。


袁今夏动了动脚,她知道陆绎分明才离开没多久,也知道他还在家里,可就是觉得,他已经走了很久很远了。


软榻上铺了厚厚的一层锦被,窗户也只开了一个小缝,袁今夏直起身子,伸手将窗子支了个半开。


早晨的那场雪不知何时下大了,纷纷扬扬的,将庭院中的一切都覆上了一层厚厚的白。阁内炉火烧得正旺,袁今夏红着脸,将整个人都靠在了窗台上,望着陆绎或许会来的方向,眼巴巴地盼着。


天地间寂静安然,白雪压断脆弱枝桠,湖水缓慢成冰,偶有动物雪中蹿行,带起一阵窸窣。袁今夏倏地笑弯了眼睛,她听见了这座小小院落中的冬日生机,也在下一刻等来了她想见的人。


陆绎向来没有什么“男人不需要在雪天撑伞”的奇怪想法,相反,他比谁都要惜命。十二伞骨支撑起巨大伞面,骨节分明的指节紧握着伞柄,另一只手里则提了一只巨大的食盒。


他没有骗她。认知到这一点的袁今夏眼中笑意更深。


“陆绎!”


女孩的声音清越犹如银铃,激荡了整一片广阔的天地。


北方的雪大得莫名其妙,就连风也大得莫名其妙,轻易便能糊住任何一人的眼睛。陆绎原本只将伞沿倾斜用以阻挡风雪,袁今夏这一叫,却直接让他露出了清隽的眉眼。


时光赋予了这个男人冷淡的天性,可于此刻,陆绎像一团火,向袁今夏款款而来,如约而至。


天地一惊鸿,余生皆可慰。


可陆绎原本直直在这场风霜中前进,却在下一刻突然弯下了腰。


他的脚边是一盆被他不小心碰倒了的兰花。


褐色的泥土包裹着根茎,绿叶也沾了泥,在白雪中显得格外扎眼,花盆因着厚实的雪并未破碎,只在雪里陷下了一半。


陆绎的洁癖不是一点半点,可从袁今夏的角度看去,却看见了他用手连花带泥都装回花盆里的惊悚场面。


那一刻袁今夏是有把岑福叫来看看这人还是不是陆绎的冲动的。


偌大的食盒被人挎在小臂上,那盆兰花安安稳稳地被置在了陆绎的掌心之中。浅黄色的花朵在风中尚且算得上摇曳生姿,只是瞧着有些蔫。


“来了。”他没忘记回应袁今夏刚刚的呼喊。


袁今夏依然保持着原来的动作,一双眼睛里满满的都还是陆绎,可却突然想起了那盆兰花的来历。


当年陆绎归家,陆家老宅早已残败不堪,他拒绝了皇上的赐宅,和她一块重新将这个家布置了起来。


他们丈量过这座宅邸的每一寸土地,也清扫过每一根廊柱上的灰尘,就连这园中的一花一木,也是由袁今夏亲自挑选,再让人种下的。


那盆兰花,是袁今夏和陆绎一块在一位花木商人那买下的。不是什么名贵品种,却是他们这个新家里的头一位家庭成员。


陆绎对待家人,总是珍而重之的。


风雪里的人脚下的每一步都因手上的东西跨得有些艰难,袁今夏歪着头,唇边漾出了个明媚的笑。


除去对案件背后真相的执着追求,袁今夏始终都不是一个很容易坚持自我的人。年少时羡慕六扇门中的人可以飞檐走壁,央着杨程万要学习轻功,可不过半个月就说了放弃。蓝青玄初次见她便说她拍的一手溜须好马,为人圆滑,也并非没有道理。


只是因为眼前人是陆绎,才有了现在的袁今夏。


——陆绎的选择一直都有,可他偏偏选了她。


她的陆大人啊,狠辣过也嗜杀过,他在人间地狱里踩过血,也在黑暗朝堂上滚过刀,他逢过千万人的迎来送往,也历过笑里藏刀的阴毒玩笑。


可就是这样的一个人,从不吝惜于将一颗真心捧到她的面前,明明白白告诉她:袁今夏,你看,我多喜欢你。


陆绎终于站在了袁今夏的面前。


“在想什么?”


伞被收在他的脚边,兰花也安妥地放在了屋檐下,陆绎将食盒递到袁今夏的眼前示意她接过。


“嗯?”


袁今夏仰起头,温暖小手悄悄附上了陆绎的后脖颈。


“我在想,我也最喜欢你。”



于亲吻一事上,袁今夏主动的经验不多,所以此时也只不过是简单的唇瓣相抵而已。陆绎的手还脏着,没敢把手搭上她的腰间,只是虚虚地环了一圈,以防等会小姑娘害羞直接关窗躲避。


食盒中的小点不停地散发着香气,混合着袁今夏身上淡淡的奶香味,将陆绎的身体包覆了个完整。


他不动声色地又将腰压弯了些。


袁今夏闭着眼睛,按着记忆中陆绎曾做过的动作,小心翼翼地伸出舌尖去探了探他的齿关,不经意间碰到了陆绎的舌尖。


这个世界上最动人的风月,从来都不是雄鹰搏击,而是雏鸟出巢。


陆绎心下震动,手臂猛然一收,不过片刻间便重新拿回了主动权。


唇舌轻碾过袁今夏的齿间,扑面而来的青竹香让她不自觉地瘫软了身子。陆绎的吻就如同他这个人一般,充满了雷霆之势,没让袁今夏有半点后退的可能。


陆绎舌尖轻划过袁今夏的上颚,满意地感到了怀里人的战栗。再松开手时,她只得抓着陆绎的衣袖,不停歇地喘着粗气。


陆绎吻过袁今夏发红的眼角,却瞥见了那一盘被放置在她腿边的棋局。


琉璃棋子颗颗分明,每一颗都在该在的位置上。


袁今夏为人向来坦坦荡荡,就连输之一事都干干脆脆。


陆绎的吻落上了她的发顶。


“今夏,想不想让我教你怎么赢下这盘棋?”


此时天光明亮,纤云不染,阳光洒向浩荡天地,书房小轩窗下,茶香混着檐下的兰花香气飘向遥远的远方。


雪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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